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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国制造业为什么利润这么低？
上周，一家号称要打破国外的垄断的，且拥有核心，要上科创版的企业，诚信请教我，要做专利导航，要实现全球专利布局，要真正做到科技自强。我去的时候，老板亲自接待，畅谈未来，说自己产品有1000亿的市场，目前只有加拿大的公司在和他竞争，他们就是全国第一。
我说我见过大大小小科技型公司，不在少数，是不是忽悠的，我很容易看得出来。此时，老板脸色突然沉了下来，沉默几秒钟，突然爆发。他说，我的产品就是硬科技，突破卡脖子技术，我已经融资几千万了，争取三年内上市，上海科创板。
稍后，分析技术方案，发现他们所有的产品其实都是国外文献的现有技术，只不过是同一个算法应用在不同的场景而已，并不是什么高科技公司。我说，你只能做一些细节上的扩展，不可能有一些本质上的创新。老板突然回到了正题，科创板要五个专利，怎么凑出来？五十个专利能优先，五十个能不能凑出来？我问老板，这种凑数的专利有什么用处？不具备诉讼价值。今后肯定会被仿造，利润不可能那么高。老板也是明白人，直接说，我们可以降价啊。我不怕价格战！
这个就是大部分中国公司的写照，从诞生的第一天起，没有想过真正的技术创新，除了乱搞概念之外，就想着价格战和上市。这种企业能够有什么价值？
昨天，又碰到一个律所投资人，号称认识很多药厂的人，一口气背出来十几家药厂，可惜，这些药厂除了弄一些仿制药之外，有没有像GSK,礼来等等创新药？我印象当中，一家都没有。可是，这些药厂竟然要大量申请专利，实在搞不懂这种专利除了报项目还有什么用处。
中国的制造业根本就没有任何技术，也没有渴望进步的动力，满脑子就想着上市和降价，这种公司怎么可能有高的利润？
中国也是有一门心思搞研发的人，不过结局大多不太好。一个做手机胶水的人，认认真真研发了胶水，做了十年冷板凳，可以替代德国一个品牌，可惜命不好，大客户是华为，华为手机这个样子，他也没有销路，公司快歇菜了。他的炒房兄弟，都在嘲笑他，说这十年不搞研发，和他们一样炒房，早就发财了。我觉得，再给他一个机会，他永远不会搞研发了，他也会告诉所有人，炒房是人生的唯一出路。房地产摧毁了中国的一切。
少生孩子，把房地产价格压下来，才是我们下第一代的出路。否则，除非你是上流社会的，你的二胎三胎都是996，永无出头之日。万般自作还自受，小孩是最可怜的。
那家德国公司我也清楚，一家小公司，不是汉高、巴斯夫。是一家D开头的公司，胶水占了中国大部分市场，小小的家族企业，几代人钻研胶水。可惜啊，中国没有这种家族，也没有这种人。
中国现在比较重视知识产权，赔偿额比以前高，维权成本也比以前要低，我们要看到进步。目前很多土老板都有知识产权的意识，一旦他们听到自己产品侵犯他人专利权的时候，会被吓傻，不像以前无所谓那样子。只是说，国家就算创造了好的环境，很多人还是拿不出好的创意。
有一个专利，让一家路由器厂家赔了500万。
之前奥克斯用买来的专利，让格力一审败诉，赔偿1.6亿元。如果这种事情越来越多，我相信大家都会更加乐于创造。
今年，我的一个客户，要做碳化硅的生产，所有设备都是国外的。其中一个设备，就日本一家200多人的小公司能够生产，售价一个多亿，还要排队购买。这个公司从二战后就开始搞这个东西，几代人都在钻研，成为全世界唯一的供应商。我们没有资格嘲笑日本。
我另外一个客户，早年是宝钢的日语翻译，后来去日本工作，引入一套假牙的牙具注胶设备，也是日本人生产的，也是家族企业，也是专心干这个。现在，他本土化成功之后，遭到仿冒。我让他打官司，他说仿冒的人在成都，他要去成都打官司，不知道他们在成都有没有门路，要是成都的关系被搞定了，是不是官司打不赢了？中国人在遭遇到不公正待遇的时候，很多人都想着我有没有关系，对方有没有关系，然后就选择忍气吞声。这也是可怜之处。
关于生孩子的问题，首先，我还没结婚，也不打算生孩子。为什么呢？
我们那个年代大学生还不多，我很多同学都没有读到大学，尤其是小学和初中的同学，绝大多数没有上大学。很多都早婚，现在小孩也有十来岁的。有一次被莫名其妙拉到小学同学群。群里面讨论最积极的就是小孩的教育问题，有的小孩幼儿园就每年3万学英语，还经常比赛各自小孩的成绩。他们普遍认为他们现在地位不高是因为自己接受的教育不好，自己没有完成的目标小孩要替他们完成。但是作为过来人，接受当时很少的研究生教育，结果还是这样，累并痛苦，且看不到什么希望。周围好多，不论哪个大学毕业的，到了四十岁都有被裁员的压力。中国只要制造业不提高，不专心做一件事情，做成“专精特新”的企业，我们下一代还是会重复我们的悲剧。制造业现在也是骗子扎堆，吹的比做的多。
我有一个测试方法，知道老板是骗子还是真干事的。问他们，你要申请专利干嘛？
第一种，闷骚型骗子，我要保护我的产品，我要。。。。。。，最后：科创板要5个，什么时候帮我搞定？
第二种，直率型骗子，我要上市，给我弄50个，我到上海临港注册个公司，走快速通道。X律师，能搞定吗？
第三种，真干事，但是不懂专利的。我苦思冥想好多时间，有了这些东西，结果被仿了，怎么办？我要专利保护行吗？来不及了。
第四种，真干事，也有专利，不过被无良写手给坑了。1月7日上海知产法院即将开庭的案子，就是这么一个案子。
第五种，真干事，真想干事的。确实有这种人，我也碰到过。X律师，我这方案做了好久，我不想让别人仿冒，需要一个专利池，作为壁垒。X总，不错啊，弄5个就能上市圈钱了。我不想上市，这个产品市场很大，我要真正保护的，我吃过亏。真碰到过这种人，只不过很少。
今年，上海市某个区的知识产权局搞了一堆人做知识产权价值评估，评估优秀专利。我当场说，“专利的价值不是一堆评委评出来的，是靠市场检验，靠诉讼和对竞争对手的威慑产生，你们这个做法是自娱自乐。”后来，我被踢出圈子了。
一个专利都没有经历过多轮竞争对手的无效，也没有起诉过任何竞争对手并获得赔偿，竟然几个大模大样的评委进行打分，然后说，你们是高价值专利。这个是不是很可笑。
有人说我就是一个律师，不懂技术，所以不应该发表这些言论。可惜的是，我真不是一个地道的法学院出来的律师，我是一个专门专利和财税的律师，一个在企业混了十来年的，理工科毕业生。因为知道，所以痛苦。如果仅仅是一个传统的律师，不会有这种感觉，更不会有这种想法。
我对新进做知产的晚辈一直说这句话“因为相信，所以看见”（非我原创），他们很多人都相信了，但是我不能保证他们看见。
看惯了企业各个方面，中国人企业家（如果有）再不踏实工作，天天想着囤地炒房（包括现在的科学园区），留给自己的机会其实不多了。
还有一个问题，大家不知道发觉没有？中国人从古至今重视技术，而不重视科学，尤其是基础科学，导致大量的原创性革新无法在中国产生，这会不会阻碍中国进一步的发展，会不会最终影响制造业的进一步发展。好像华为的任正非提过这个问题。
我从来不憎恨炒房的人，我只是羡慕他们而已。若非无房可炒，谁愿一身才华？！
我要是能炒房，干什么律师啊。
抱怨了这么多，说说好的中国企业吧。我比较欣赏的企业是，大连光洋机床，直面机床强国的挑战，至少有一种埋头做事的样子。
什么叫工匠精神？之前律所旁边有一个餐馆屹立不倒，在疫情阶段，很多餐馆都倒闭了，但是这家生意很好。他们只做鱼头，味道很好，很鲜嫩，保证八分钟上菜。每次我经过那里，总要吃一次，来的都是回头客。周围的店铺都已经换了好几波，他们还是这个规模，从来没有扩张，就这几个营业员。上海松江有一个律所，他们只做财税，别的一概不做，不胡乱扩张，稳步前进，这个也是工匠精神。如果今后我自己开一个律所，肯定只专注一个行业，找行业内志同道合又有能力的人合作，不胡乱扩张，在这个行业做到最好。
关于大家关心的知识产权保护问题，我可以开一个免费的讲座，不过不知道如何组织，知乎是否有这种平台？需要的可以私信给我。我也想组织一个知乎LIVE，不知道如何申请，有需要的可以私信给我。
一直有人说我，一个律师看到一两家企业就下结论。首先，我和大多数技术人员一样，本科硕士都是学理工的，并且做过一段时间研发，后来做得IPR和企业投资,再后来做的律师,不是那种普普通通做传统民事案子的律师。见过的企业绝对比这里大多数人见过的要多。我07年硕士毕业，基本看着整个中国工业成长。有进步，这点绝对不能否认。尤其，新一代老板的意识里面对技术是越来越重视了。对知识产权保护也是空前的，我深刻感受到。我在07年时候，有一家叫耀华称重的公司，当时毕业招聘，他们老板说，他们公司以技术为本，绝对尊重技术人员。当时，我们这一代，只想去外企，因为待遇好，所以没有加入。现在我看看这家公司好像发展的还不错，他们的竞争对手梅特勒公司我也比较熟悉，也感受到了来自耀华的压力。抛开华为不说，例如大连光洋，上海耀华这种公司，也值得尊重。只不过，我碰到好多公司，尤其那种高科技骗子，随便弄个算法概念，包装一下骗补贴，更是大多数，算法都是公开文献，稍微做个本地化。大部分技术人员，都是骗子公司和房地产的受害者，这种骗子公司和之前的骗子”独董“，坑子审计公司（审计康美药业那家）不清除干净，不控制房地产，我相信优秀的制造业企业也无法继续发展。
知乎高人太多，竟然把加拿大那家公司给猜出来了，以后我不能透露太多信息了，否则会得罪很多国内伪高科技公司。
若非无房可炒，谁愿一身才华？！我们这些科学家工程师真的好可怜啊。
知乎又有一位高人猜出了德国胶水的牌子，厉害啊。关于这个胶水公司，我还是比较了解的，典型的“专精特新”小企业。民营企业的方向。
截止目前，我文中所提的外国胶水品牌和加拿大公司的品牌，全部被猜出来了。
继续更新：
今天知乎以为朋友通过私信找到我，我们后来加了微信。他是做高端耳机的，一个大概卖一千块左右，把耳机做成艺术品那种。他人在深圳。据说，前段时间走了弯路，跟风做蓝牙耳机，亏了钱。我对他说，不要看别人赚钱就去做，你要把你的耳机在小众市场做到最精。他怕别人抄，但是专利布局做得好的话，谁抄都不怕。
这位兄弟，出来吱个声？！
很多人都猜出来那家德国胶水公司的名字了，一家小而精的家族企业。那么我透漏一下，他们对技术的敬畏。
不知道知乎有没有应聘他们公司？
他们公司不论应聘什么员工（除了行政和前台之外），即使是一个普通的销售人员，必须经过一轮笔试，笔试的内容就是物理、数学、逻辑知识，确认你有基本理工科基础知识；第二轮就是要求讲清楚一个产品的实施方案，说出你合理的解释，如何保证方案实施。
对于通过他们多轮面试的人员，不吝惜给很好的待遇，给最好的培训，保持队伍的稳定性，始终认为人才是公司的真正保障，尊重员工。他们的员工待遇高于整个行业的30%~50%，员工流动性极低。从来没有以996作为公司生存的手段，对于技术敬畏，对于员工的尊重。他们认为工程师是公司真正的价值来源，而不是设备。
这种公司国内有几家？
曾经有家国内的企业，行业我不能说更多了，否则很快就被猜出来。他们老板得知竞争对手的设备之后，买了比竞争对手还要新的设备，有了新设备，为了省钱开始过河拆桥，对老员工下手，逼走老员工，找一些便宜的新员工。他们认为设备是新的，员工就不重要了。结果，用更好的设备但是却质量和稳定还是比国外那家公司差很多。他们不知道，真正的财富是员工。
这两家公司的做派就知道问题不在设备，而在于态度，做成百年老企业，要的是态度要的是老板的为人。国内这家公司我只能说在浙江。现在，很多民营企业抱怨生意难做，抱怨低价竞争，他们有没有真正尊重过技术，尊重过员工？他们自己心里知道。
企业不尊重技术，不尊重员工，你的客户和市场就不会尊重你。
知乎很有意思，通过这个回答认识了很多朋友。有科技局的，有投资基金，也有找工作的，各式各样的人，我还是感到大家愿望还是希望找到好企业，做出事业。可是江湖险恶，骗子防不胜防。
三年前，我在北京碰到一个台湾人，他是我合作伙伴的朋友，原先是台积电的资深工程师，他说了一个词很有道理， “蹲马步”，台湾人好像习惯将技术积累叫做蹲马步。他觉得所谓先进的技术，都是从平时点点滴滴做起，因为设备不是核心竞争力，设备都可以买，只有踏踏实实的摸索才是核心竞争力。
知乎有人说，他是数学专业毕业的，如何进入好的软件公司，私信问我。我觉得，他要有所成就，也要学会“蹲马步”，各行各业都会用到数学，即便制造型企业肯定离不了数学。
不论哪个行业，做到“专精特新”都不容易，再夕阳的产业也有好的企业。企业就是要不断解决技术问题，在解决真正的问题时候，自然会有创新，创新了自然会有knowhow或者专利技术，而不是去编写垃圾专利。我发觉，满口赛道风口，满口独创，满口知识产权的企业，大部分都是不会“蹲马步”的企业，大部分动机可疑。
你的小孩，如果认真和你分析这次考试哪几个知识点没有掌握，下次如何提高，或者以前的题目有更好的解题方式，那么他就在“蹲马步”，他以后肯定会有提高。反而，那些初中数学搞不清的孩子，满口哥德巴赫猜想，天天元宇宙算法，非骗即坑。很多时候，企业的水平如何，看他老板的态度，看他对员工的尊重和对技术的敬畏就能知道。
再说两家我比较欣赏的公司，一家是深圳的迈瑞医疗，当年我毕业时候，一位广东籍的同学就去了这家公司，算是回家乡。当时，他被一家外企和迈瑞同时发录用，外企工资高30%，但是迈瑞觉得人才难得，直接反超了外企的工资。他就去迈瑞了。这几年迈瑞发展很不错，据说中低端医疗器械占有率很好，向高端发展。不过，前一段时间好像爆出迈瑞的负面消息，不知道今后迈瑞能否真正做到静下心搞研发，不得而知。
还有一家就是东软，做医疗器械的，之前和他们一个刚毕业的员工聊天，北大博士毕业的一个小女孩，学图像处理，感觉是在做事搞研发不是那种付款吹牛的人，也很清楚和西门子GE的差距，公司应该在闵行紫竹科技园。我接触不少所谓高科技公司的研发，有些是求知欲强，认真而谦逊，知道自己哪里不好。有些满口赛道风口，满口独创，全世界就他一家，目中无人，号称硅谷团队，却没有看到一个外国人（哪怕一个印度人也好），这种公司我只能呵呵。
再介绍一家做螺栓的公司，德国RIBE，小小这个东西，也做出一种花样。公司非常小，非常小。大家可能都不知道。什么时候做螺栓，中国也干出一个“专精特新”公司，也是很了不起的。
今天又碰到一家公司，很有意思。他们是做系统集成的，按照国家的规定软件行业享受增值税实际税负超过3%的即征即退，可惜他们卖东西的时候写成卖硬件，结果税负过重。不知道咨询了哪个报项目公司，给他们出来一个好主意，再注册一家公司专门卖软件，然后软件卖给现在这个这个公司，也就是做一个内部关联交易。问我是不是妙计？我说，是否妙计我不知道，我只知道税务局也不是傻子，要么你股东全部换了，否则这种操作税务局会看不出。他们陷入了沉思。虽然我知道如何解决这种问题，但是做人还是要有操守的，教人逃税不是营生之道。估计他们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，又在外面物色合适人选了。可以丢生意，但不能丢品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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